「选哪个呢...嗯...」
「快点呀杨伊,我想吃爆米花!」
「可是真的很难选哎,这几个都不错的样子」
「我在家几乎没看过电影,也不懂啦,随便选一个就好」
「那...那就这个,《与她最后的二十天》怎么样?」
「你觉得可以就行」
夜晚的沙漏人山人海,大厅里挤满了各种年龄的女性,从十几岁大的女学生,到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无一不在享受【综合服务中心】提供的各种商品和服务。
这座建筑因形状神似一只沙漏而得名,是橘岛唯一的超大型“商场”,集饮食、购物、娱乐、生活服务等多种功能于一身。到了晚上学生放学,工作的人下班,都会聚集到这里。
邵兰和杨伊所在的位置是沙漏二楼的“橘影”,其实是一座规模巨大的电影院。从电梯上到二楼后向右后方前进,没多远就能看到灯光璀璨的大门。
深蓝色的大理石地面,天花板上挂着大量会变色的小彩灯,让整个大厅变得十分绚丽。
无数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孩子成群结队在休息区等待,叽叽喳喳的聊天声不绝于耳。
「拿我去买爆米花了!哈哈哈」
看到邵兰天真无邪的笑容,杨伊总算松了一口气,今天总算没白来一趟。
「嘶...有点冷...为什么要开空调啊...」
她在一张空的圆玻璃桌旁坐下,这边距离放映厅的入口比较远,因此有几张空的桌子。休息厅里开了中央空调,杨伊交叉抱住自己的上臂来回摩擦,皮肤已经冻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爆米花啊...有那么好吃吗...」
排队买了爆米花和两倍橘汁,邵兰一脸兴奋地快步走过来。
「这杯给你,我先尝尝啦」
「可是电影还没开始...」
票上写着《与她最后的二十天》的放映时间是20:15,现在还有7分钟。
「没关系啦,反正都付过钱了」
说完,邵兰把橘汁啪地一声放在玻璃桌上,然后把手伸进黄灿灿的一大桶爆米花里抓了一把,塞进嘴里一大口。
「小心点啊...别噎着了」
「唔...唔唔唔唔唔...」
「真是的,唉」
无奈的杨伊把桌上的橘汁递给她,然后用手帮忙拍拍她的后背。
「啊!得救了!谢谢你」
「没、没事」
一看到邵兰开怀大笑的样子,杨伊仿佛忘记了所有烦恼,无论是想家,还是奴隶什么的。
这次看电影是杨伊主动提出来的。这几天邵兰快要崩溃了,每天仿佛有无数个意外和袭击事件。从椅子被拆个稀巴烂、便当被撞掉那天开始,上学、放学、午休、课间、体育课,一切能出教室的时候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令人恼火的事。
刚出教室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外套就被人扔在地上踩得满是脚印。
便当不翼而飞,好不容易弄来的新椅子被涂了很多黑色的墨水。
书本被撕成两半,笔尖被砸坏。
一次两次,邵兰还能忍耐,三次四次,邵兰开始发怒,五次六次,气得她直砸桌子,然而还是找不到是谁干的。
总有不同的学姐来找茬,都是邵兰见都没见过的人,而且每次都有冠冕堂皇的借口。就算最后邵兰能摆脱她,也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和口舌,浪费大量的情绪。一天下来,邵兰气得不想说话,更不想搭理任何人,身心俱疲。
杨伊看在眼里可是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她尽力让邵兰远离可能被找茬的地方,当她离开座位时帮她看着座位上的东西。
「开始入场了诶,我们走吧」
「嗯...」
邵兰抱起大桶爆米花率先走了进去,杨伊紧跟着把两张电影票递给了门口检票的女士。
走进放映区,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长长的走廊。神奇的是,走廊做成了一个圆筒形,就像一根无比粗大的管道一样,像两边延伸很远。
走廊的左右两边依次出现了各个号码的放映厅,两人在一大批女性的人流中往前走,找到了她们要看的电影的10号厅。
「这里真大呀」
杨伊不禁感慨,家里附近没有电影院,如果想看电影只能坐车去二十公里以外的市内看。除了有次春节父母带她去看过之外,其他时候都没去过。
而且那边的电影院又小又破,只有三个放映厅,屏幕看起来朦朦胧胧的,声音也忽大忽小,导致杨伊对电影院的印象一直不好。
「我倒是看过很多次电影,就是老爸老妈不让我吃爆米花」
「为什么呢?」
「他们说这东西含铅,吃了会中毒」
「......」
「他们自己不吃,还不让我吃,搞得每次取电影院闻到这种味道就馋得不行。今天我得好好过过瘾了!」
这令杨伊哭笑不得,她以为邵兰一直喜欢吃,也经常吃的,没想到是忍耐了很久的结果。
放映厅内依然开着空调,杨伊冷得颤抖了一下。这里灯光昏暗,人头攒动。
「人真多啊,难道每天晚上电影院都爆满?」
「有可能吧」
「这样挺好啊,我喜欢这种热闹的感觉」
两人找到了五排7号和8号的座位坐下,杨伊右手边早已坐着一个酷酷的女生,她穿着带口袋的牛仔上衣和到膝盖的牛仔裤,戴着橘黄色的墨镜。
邵兰把爆米花的桶放在两人的座位中间的扶手上,然后继续大快朵颐了起来。
“嘎嘣嘎嘣...”
灯光消失,整个放映厅陷入一片漆黑,观众们当然习以为常。
「完全和外面的电影院没什么区别啊」
「嗯...就是大了很多」
放映厅的数量大概有几十个,就连放映厅内部也十分宽敞,往前看去,巨大的银幕占据了整个视野,说豪华一点也不为过。
在等待电影播放的时间,杨伊的思绪回到了前几天,让她无法忘怀的回忆。
「呜呜呜呜呜...求求你了主人...太疼了受不了了...」
「你还知道疼啊贱货?根本就没打算服从我吧?那个女生对你就那么重要?」
杨伊躺在地上,浑身抽搐着,下体已经失禁,把裤子全部打湿了。眼泪和鼻涕流到地上,然后蹭到了脸上。
要死了要死了,杨伊除了求饶已经说不出别的话了。她被强制灌下了痛觉放大的药物,在五分钟内身体到达了敏感的顶峰,稍微碰一下就像被针扎了一样。
史瑞云带着严肃的表情反复用手掐她,让她发出剧痛的惨叫,一边躲着一边求饶。被逼迫要对邵兰出手,把她也变成史瑞云的奴隶,这是绝对不可——
「本来看你老实,没想到嘴这么硬,不来点狠的不行了」
「不要了不要了求求你...」
看到史瑞云捡起地上的皮鞭,杨伊的瞳孔放大,拼命求饶着。
「只有疼痛才是唯一驱使奴隶的办法」
“啪!”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啪!”
“啪!”
杨伊至今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挺过去的,那段生不如死的时间,她这辈子再也不想体会。
而深埋心底的结局是,她屈服了。
「我知道错了...听你的就是你...求求主人放过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狭小的房间里传来虚弱的喘息声,面对居高临下瞪着她的恶魔,杨伊最终还是屈服了。
如果说掐一下就跟针扎了一样疼的话,那鞭子抽打就跟用刀子割她的肉一样疼,杨伊哪里受得了这种折磨。
就在她回忆的时候,电影开始放映了。
邵兰发现这完全是以外面的世界为背景的事。
看到熟悉的车水马龙,熟悉的街道和人,邵兰抓着爆米花的手停在了空中。
电影开始介绍两个小女孩小时候一起玩的故事,一个叫茉莉,一个叫向日葵。邵兰并不在意这些,而是紧紧盯着人物身后的背景。
小区、超市、餐馆,一幕幕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给她的震撼远远多于电影本身。
「这是...我的国家吗...」
里面的人说着一样的汉语,穿着熟悉的服饰,甚至生活习惯都完全一样。
「为什么这个时候...」
「邵兰,这部电影是从外面引进的吧」
邵兰听到右边的人发出熟悉的声音,她知道杨伊也被吓了一跳。
「好像是啊,这里没办法拍出来外面的电影吧」
「我觉得甚至拍电影都很困难...」
虽然完全不懂电影相关的知识,但杨伊容易想到的是:这么多“外面”的场景,需要大量的场地和道具,根本不是这个小小的岛可以做到的。
所以只有唯一的可能,那就是电影是从外面弄进来的。
「我...想回家了」
邵兰把爆米花放下了,她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些熟悉的画面看。
「家里人好多,每天都和家人在一起,很热闹的」
「邵兰...」
「那时候虽然训练很苦,但毕竟有家人,有老师,有熟悉的亲戚和同学...每天见到的都是熟悉的人,现在想想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大屏幕上不断变换的场景,讲述了一个彻底的爱情悲剧。年幼许下约定的茉莉和向日葵分道扬镳,跟自己向往的“成功人士”结婚后一切却变成了泡影。最终茉莉的丈夫因为欠债和没有工作,走投无路而自杀,把熟睡的她也灌进了百草枯。最终在医院的床边,向日葵向茉莉倾诉自己二十多年的心意,两人重归于好,然而最终因为肺纤维化,向日葵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一点点逝去。
「死了...就这么死了...」
邵兰本来心情就不太好,看到这样的结局,感觉嗓子里像塞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的很。
耳边传来轻微的抽泣声,她转过头,电影结束后亮起的灯光照亮了杨伊挂着泪痕的脸。
「茉莉...好可怜...啊,对不起」
明明想让邵兰开心一点,没想到自己先哭出来了,真是没用啊。
果然不能选这部电影的,谁让当初只有这个场次比较接近呢,别的电影都要等一个小时以上。
「唉!不怪你,我看得心里也有点堵得慌」
电影播放到最后,黑暗笼罩的观众席多个方向传来女孩子的抽泣声,不只是杨伊一人。
「是我没选好电影...」
「没有的事,这部电影挺感人的,不看有点可惜了」
邵兰露出灿烂的笑容,两人一前一后顺着人流走出了放映厅。
出了电影院,室内的温度总算稍微暖和一点,杨伊松了一口气。
「好多人啊...我们接下来去哪?」
「嗯...我想想...」
电影院出口和巨大的玻璃落地窗相连,很多女生站在这里和同行的人一边聊天一边赏夜景。
「诶,杨伊你看,这里好厉害」
「啊...嗯」
被邵兰抓住手凑到玻璃窗前,杨伊有点心不在焉。
地面上的沙漏的建筑外形是上宽下窄的,外围的变长达到几百米,因此落地窗的长度让人不由得惊叹。
然而,外面除了一片漆黑的树林以及漫天的繁星,就是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了。
「这么一看的话,这里还是很大的啊!」
「因为这里是2区,我们看的方向是西,正好和海边相邻」
「一直分不清东南西北哈哈哈」
沙漏的四个边缘都是落地窗,但应该只有靠海的西侧是可以看到海的。
「如果在这里看日出会不会很好?」
「嗯...那得去对面看」
「哈哈哈没错,最好还是上三楼看吧,视野更好」
「邵兰,你去过三楼吗?」
「还没有,三楼好像比二楼还大啊」
「嗯...我也没去过,应该是这样的吧」
望着远方闪烁的光点,那天之后的事,杨伊一点也不愿想起。
「这个小瓶子里是超级强效的麻醉剂,吸入后三秒就会失去意识。你把它放在放在手帕里也好,喷壶里也好,总之用它把邵兰迷晕。之后操作她的UT进行奴隶身份的绑定,操作方法是...」
史瑞云给她讲了一遍把邵兰变成奴隶的过程,暴力威胁下,杨伊只好连连点头。
「本来我的奴隶也不少,抓她一个人易如反掌。但她们目前还有工作在身,不方便过来,而且我也不想把动静闹得太大,所以这件事就由你来做,听到了吗?」
「嗯...」
「给你五天时间,如果五天后她还没变成我的奴隶——」
史瑞云从墙上取出一根粗大的塑料棒,它的前端呈球形,表面有无数的凸起。
「知道这是什么吗?嗯?」
被这个东西连续拍打着脸,杨伊再次流出了泪水。
「任务失败的话,我会把你变成真正的女人」
现在,装有麻醉剂的小喷雾在自己的口袋里,今天也是史瑞云给出的五天期限的最后一天了。如果今晚不能把邵兰变成奴隶,自己就要面临最恐怖的折磨。
「你看,有鸟啊!」
邵兰凑到她身边,用手指着远处天上的一个黑色的鸟状物体,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但能飞起来的除了鸟没别的了吧。
挣扎和纠结,两边到底选哪一边。
如果直接对邵兰出手,可能两人好不容易构筑的关系就彻底崩塌。即使都是史瑞云的奴隶,以后也没办法像这样站在一起欣赏夜色了吧。
如果违抗史瑞云的命令,不仅自己要遭受惨无人道的痛苦,甚至邵兰仍然不能真正得救。
因为史瑞云还有很多奴隶,不只是杨伊一个人,大不了让别人去,早晚会落到人家手中。
为什么,为什么无论怎么样都是如此的结局呢?
为什么我就不能拥有真正的朋友呢?
史瑞云...夺走了我还不满足,连自己唯一的朋友也不放过。
杨伊曾经想过反抗她,但对方显然比自己高明得多。不仅身为比自己大几岁的学姐,还是学生会的副会长。这所学院因为规模太小,没有正常的组织结构,没有通常意义的领导班子。学生会在这里就是一手遮天的存在,自己是刚来两个月的小白兔,要如何跟大灰狼们抗衡呢?
对史瑞云的怨念逐渐积累着,这个女人夺走了她的一切。
「嘁...」
「嗯?怎么啦?」
「啊,没,没事」
杨伊不甘心地发出了声音,邵兰回头问的时候又装作无事发生。
不仅是自己,就连班里的几个女生也戴上了项圈,比如那个被当做狗来牵的左希。她的主人又是谁呢?她是否遭到了和自己相似的对待呢?
好久没跟她说话了,这个女生似乎每天都在想事情,除了和一个体型同样娇小的女生还有一个整天满脸坏笑的女生在一起偶尔说说话之外,几乎和别人完全没有交流。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嗯」
看了一会夜景,两人又去一楼买了些生活用品,然后一同离开了沙漏。
......
......
「怎么回事啊!这里怎么有面墙啊!」
「这...」
邵兰和杨伊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海浪拍打沙滩发出哗哗的声音,远处隐约传来鸟鸣声。深邃的星空下,皎洁的月光笼罩了一切。
面对着高两米左右漆黑的水泥墙,两人愣在原地。
「嗯...是不是不让我们过去的意思啊?」
「这也太过分了吧!明明好不容易走这么远到这里的,结果有面墙挡着,凭啥不让人过去?」
邵兰义愤填膺地说道。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那个...我们要不要去海边看看?」
「海边?」
「嗯...刚才在沙漏二楼看到了海吧,我...我觉得很漂亮」
「哦!没想到杨伊还蛮有情调的嘛!嘿嘿嘿!」
「不、不是那样...我只是...」
「还以为你一心学习,别的都不怎么在意呢」
「所以说我正在努力改变这一点...」
「那你的脸怎么红了?」
「啊!我我我...我从沙漏出来有点热...」
两人刚出沙漏,杨伊向邵兰小心地提出建议,去海边看看。她们到这里已经两个月了,明明是在一座孤岛上,却一次海边都没有去过。
「哈哈,骗你的,刚才没脸红,我说完之后你就脸红了」
「你!你怎么能...」
「杨伊你真的很好玩啊哈哈哈哈哈,抱歉抱歉,我只是开个玩笑,去看看也不错」
两人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海边,结果面对的却是一面巨大的墙壁。
脚下是松软的沙滩,这面墙能如此稳地立在这里不倒塌已经很神奇了,杨伊想道。
「要不就算了吧邵兰...」
「那怎么行!来都来了,这样回去岂不是太憋屈了!我要过去看看!」
「但是...」
邵兰摩拳擦掌,退后一些距离,然后突然爆发冲刺。她左脚蹬在墙面上,右脚瞬间跟上,双臂卡住墙的上沿。
「哇...」
看得杨伊不由得惊呼身手了得。两米高的墙说上就上去了,不费吹灰之力。
邵兰一个抬腿,左腿挂在墙顶,右腿随后跟上,最后整个人趴在墙的上方。
「好厉害!」
「你也来吧」
「不行不行,办不到啊!我哪有你这种“轻功”啊...」
「哈哈哈,不是什么轻功,就是爬墙而已。那我拉你上来吧」
邵兰笑着向下伸出手,杨伊抗拒地摇了摇头。
「我有点害怕...」
「放心,不会摔下来的,我拉着你,相信我」
杨伊呆住了,邵兰此刻给她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她的眼神那么清澈纯洁,她的笑容如此灿烂真挚。她蹲在墙上,就像一个自由自在的孩子在向她招手。仿佛在说「过来啊,一起玩啊」。
杨伊回想起小时候的事。
「妈妈,她们都在外面玩,我也想出去玩」
「不行,她们都是坏孩子,咱们不跟她们玩。你今天的功课都做了吗?」
「做完了」
「明天的课预习了吗?」
「预习了」
「那今晚再背30个单词,背完我要考你」
「妈妈,我可以先去玩一会再背单词吗?就一小会,回来就背单词,保证都记住」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让你背你就背!为什么总想跟那群坏孩子玩!玩物丧志,懂不懂?」
「好吧...」
不被允许下楼,只能在自己房间的窗户上往下看。那些女孩有些是她的同学,有些是住在同一楼的。她们玩很多杨伊不懂的游戏,比如在地上用粉笔划线跳来跳去,一边拍手一边说着整齐押韵的话,或者用土和沙子搭一些小房子玩过家家。
每次听到楼下小女孩的笑声和叫声,杨伊就跟收到了信号一般立刻爬到窗台上往下看。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她们说的每一句话,想想自己也是她们中的一员。
「轮到你当公主了!我当王子!你们是女仆!」
「我要当王子!」
「什么嘛,明明你已经当过两次了!该你当老巫婆了!」
好有趣,好想加入她们。
她们玩的每样东西,杨伊都感兴趣。
她们说的每句话,杨伊都认真听着。
「我要当管家...园丁车夫也行...」
杨伊想象自己也跟她们在一起,她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身份,并在脑海里加入了她们的游戏。
「你干嘛呢!给我下来!」
然而,母亲的一声怒吼,把她的梦境打碎了。
她遭到了一顿毒打,手臂和脸被打得通红,被禁止吃晚饭,还罚站了一小时。
父母对她说教了三个小时,她痛哭流涕地认错。
一直到睡觉的时候还在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她梦到自己变成了公主,被女孩们环绕着,她们说着笑着,杨伊也跟着笑。
「真是好梦啊...」
杨伊强忍眼里的泪水,抬头看向伸过来的手。
「我要上去,邵兰可要拉住我」
「放心,没问题的!」
她学着邵兰的动作助跑、踩墙,但是立刻向下滑——
「嘿!」
手被抓住猛地一提,她感觉自己突然上升到难以置信的高度。
「抱住我!」
见杨伊仍然要掉下去,邵兰连忙大喊。
杨伊孤注一掷地把自己投向邵兰的怀抱,她娇小的身躯被邵兰壮硕的双臂一把接住,然后稳稳地抱住。
「好!别乱动啊!我怕你掉下去」
「嗯...不动」
从未如此近的距离,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住,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邵兰身上有股特殊的气味。无法描述,但让她身体发软,面色潮红。
「害怕吗?」
「不怕」
「别往下看啊」
虽然只有两米高,但杨伊自己一个人是绝对不敢爬上来的,就算上来了也绝对会吓得要死。
然而,被邵兰抱住让她觉得安心,邵兰一定会保护她的,不会让她受伤。
多久没体会到这种感觉了呢?很小的时候被母亲抱,她就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旦离开了母亲的怀抱,周围的一切都令她恐惧。
后来长大了一点,母亲再也没抱过她了。
邵兰给她的感觉不是母亲般的保护,是另一种全新的,从未体会到,又无法描述清楚的安心感。
「要下去吗?」
「诶?」
「这才刚上来啊,海在下面呢」
杨伊看了看下面,幽深黑暗的波浪在反复拍打着墙体,海面泛着点点晶莹,远处的海面倒映着皎洁的圆月。
「我...我都听你的」
「哈哈,听我的当然要下去看看啦!反正也回得来嘛,在海边散散步也不错」
「嗯」
「我先跳下去,然后从下面接着你」
「嗯...」
抱着自己的手臂松开了,邵兰看了看下面的沙滩,又看了看有些忐忑的杨伊,毫不犹豫地身体往前一窜。
踩在松软的沙滩上,邵兰的双脚直接陷了进去。再加上她熟练的一个屈膝,下落的力道彻底卸掉了。
「OK~」
呼呼的海风吹拂着杨伊的脸,虽然就这样跳下去很可怕,但独自留在墙上更可怕。她稍微移动了一点位置,让自己的身体下落的方向对准了邵兰站着的地方。
「我要跳了!」
「来吧!」
自由落体,身体失重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零点几秒的功夫,身体就再次落入邵兰的怀抱。
她的双脚稳稳地踩在沙滩上,没有任何受伤的可能。
「完美!杨伊要做的话不是很厉害嘛!」
「都是因为你帮忙...」
「哈哈哈,总算看到海了!虽然这么黑,这水摸起来有点凉快啊!」
「鞋子会湿啊...」
「没事没事,我还有换洗的鞋子,要是担心的话就贴着墙走吧」
看到邵兰蹲下用手哗哗地搅动着海水开怀大笑的样子,杨伊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也模仿着一起玩水,海水一浪又一浪地摆动着,一会冲到脚边,一会又退到远处。
「真的是岛啊...」
岛的含义,一直到现在两人才用眼睛和皮肤深刻地体会到。远方是一望无际的海面和无穷无尽的天空,向前进则没有尽头,向后退则只有孤立在海上的小岛。
「海真的很大啊!哈哈哈!好好玩!」
对于这大海来说,小小的一座岛算的了什么呢?岛上寥寥无几的人又算的了什么呢?
她的烦恼,她的挣扎,不过卑微得像一粒尘埃罢了。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每个人的存在都是渺小的,微不足道的。
这时,她想到了史瑞云给她的任务。
「用麻醉剂把邵兰弄晕,然后把她变成奴隶」
今晚是最后的时限,再不动手就真的没机会了。
怎么做?
两个人一起变成奴隶吗?那样的话她们还是朋友吗?
还是为了保护邵兰,她独自承受痛苦呢?
她把手伸进了口袋,摸到了那个关键性的道具,小喷壶。
对着邵兰的脸按几下,应该就有效了,然后简单地操作她的UT发出奴隶请求就可以了。
此时此刻,邵兰仍然一无所知,她的兴奋劲一时半会还没过去,双手不断地向空中泼着海水。
她对我来说,到底是什么人?
杨伊不得不扪心自问。
是朋友吗?没错,是独一无二的朋友。
那和能任意处置她的主人比呢?
她的主人可以任意虐待她,折磨她,甚至杀了她,这一点杨伊早就知道了。
如果违逆她的意思,多惨的结局都有可能。
她从口袋里取出了小喷壶握在手上,只要轻轻按动上面的按钮就可以喷射让人眩晕的气体。
「邵兰」
杨伊的脸色越发阴沉,她走到邵兰的身边,等待她回过头。
「嗯?怎么啦?」
就在邵兰的脸出现在月光下的一刹那——
「对不起」
轻轻喃喃道,杨伊把手里的小喷壶伸到了邵兰的面前,这个她永远不可能忘记的人面前。
而邵兰不仅没有躲避,反而露出笑容,开心地问道。
「这是什么呀?你在哪捡到的?」
只要手指轻轻压一下,一切就会结束。
「这种东西...这种东西...」
杨伊看清了自己心中那份燃烧的感情。
这个上课睡觉、成绩不好、不修边幅、大大咧咧的体育生——
这个只不过帮了她一点小忙,又害她不得不花时间辅导功课的差生——
这个特别贪玩,带她到处乱转的假小子——
她竟然如此喜欢。
那么这份抉择的答案已经确定了。
「怎么可能下得去手啊!!!」
在邵兰惊讶的目光中,杨伊打开了喷壶的上部,里面的液体暴露在空气中。然后她用尽全力,朝着无尽的大海狠狠抛出。
喷壶的两个部分在空中分开,划过两道悠长的弧线,“扑通”一声落入海中。
胸口激烈起伏着,杨伊决定面对真正的自己,哪怕前方全是荆棘。
「哎?哎哎哎哎哎——」
她主动抱住了蹲着的邵兰,身体的重量压上去。虽然不重,但动作毫无征兆,本就发呆的邵兰一下子失去平衡,倒在海水里。
「你...你...」
「事到如今你还不懂吗...」
杨伊无法相信自己居然如此强势,但她就是想在此刻表达自己的心意。
一切都不重要了,哪怕即将遭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重要的是现在把话说清楚。
邵兰任由她匍匐在自己身上,双臂展开。她轻轻闭上双眼,无奈地说道。
「不要把我当傻子啊」
杨伊有千言万语想跟她倾诉,之前的一切,都说出来吧。
但是她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嘴巴张开又闭上好几次都没发出声音。
于是只好用最简洁的语言。
「对不起...还有...喜欢你」
「嗯,我也是」
「唔?」
「杨伊这么可爱,我怎么忍得住嘛,刚才抱你的时候都快忍不住了呀」
杨伊感觉有什么东西捅破了,变得通畅了起来,她无法直接描述自己的心情。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第一次考到全校第一时候的感觉。
就好像...梦里自己被小伙伴们簇拥着一起玩过家家,自己扮演公主的感觉。
大脑一片空白,嘴巴无法发出声音,眼泪滴答滴答地往下落,滴到了邵兰的脸上。
「呜呜呜...我...都是我的错...我差点要把你...」
「但那个东西不是被你扔掉了吗?那个小瓶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大概猜到了。但是我相信你,杨伊不是坏孩子」
「不是...坏孩子?」
她想到了母亲一直对她说的话。
「她们都是坏孩子,不跟她们玩」
跟朋友玩的就是坏孩子,杨伊虽然嘴上不相信,但潜意识里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杨伊不仅不是坏孩子,还是特别乖,特别可爱的好孩子」
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如果交朋友都是坏孩子的话,那谈恋爱算什么呢?
可是,邵兰亲口承认自己...
「我喜欢杨伊,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虽然我经常笨笨的,但杨伊总能帮我想办法,我喜欢这样的杨伊」
喜欢...喜欢...不断重复的喜欢,与之前自己不断重复的被否定和被限制的人生截然相反。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瞒着我没说,一个人默默承受那些...就那天中午你被叫去学生会那次,回来的时候我看你脸上有泪痕,身上有的地方都青紫了」
「这...这都被你知道了」
「但是别的事就不知道了呀,我想帮你,想拉你一把来着」
粗大的手指抹去了杨伊娇小脸庞的眼角挂着的泪水,她的脸被两只手捧起。
杨伊的心快化了。
「我...我很喜欢邵兰同学!不要看不起我啊...明明我先说的」
「嘿嘿嘿,看你那么难为情,我就替你说了嘛」
「我没有那么多的理由...就是不知怎么的,跟你在一起感觉很...安心」
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杨伊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离谱的事。
「说起来,杨伊胆子很大呀,明明都是女生...」
「不,不答应就算了!」
「害羞的样子真可爱啊,我之前是怎么忍住的来着?算了不忍了」
脖子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搂住,强迫她的头往前移动,然后邵兰的脸迅速凑了上来。
“噗啾”一声,杨伊感觉自己的嘴唇被含住了,然后反复蠕动吸吮,炽热的气息喷到脸上。
身子都软了,无法抵抗这股温柔又强硬的力量,只能顺从她张开嘴唇。
口腔被邵兰的舌头侵犯,她的舌头像她的手脚一样有活力,不仅品尝她嘴里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还重点侵犯她舌头下方的位置。
「呼...呼...呼...」
被弄得呼吸困难,头开始发晕,杨伊闭上了眼睛。
这明明是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啊!怎么感觉自己上了贼船?
但是,很舒服,这就是她喜欢的人没错。
被折腾得筋疲力尽,杨伊无力地倒在邵兰的怀里。
海浪已经彻底打湿了两个人的身体,邵兰的后背,杨伊的小腿都沾上了很多湿润的沙子。
明明这里海风有点冷,但两人身体都滚烫得不行。
「我...想把一切都告诉你」
「好啊,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就这样,杨伊趴在她喜欢的女生身上,低声诉说她过去的遭遇,现实的困境,以及不断重复的心意。
只有海与月是见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