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陷入无底深海,四周都是黑暗,身体在下坠,无法呼吸。

四肢不受控制,躯干反复翻滚,冰冷得快要冻死。

我在哪里……我要死了……谁来救救我……

眼皮很重,但是也能缓缓睁开,身体依然发软使不上劲。

刺眼的白光,嘈杂的交谈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噼里啪啦的脚步声。

左希终于有了清醒的实感,忍着强光睁开眼,周围的画面让她无法理解。

自己好像躺在一张床上,可以扭来扭去但是手脚都被绑住动不了。可以扭头,她看到这是一个宽敞的白色墙壁的房间,大概有一间教室那么大。地上整齐地摆放了十几张像医院的白色床,上面躺着和她一样被绑住身体的人。

几个白大褂聚在一起聊着什么,然后分散开到处查看每个躺在床上的人的情况。

「602号试验体瞳孔放大,心跳下降到30次每分,收缩压下降到60……呼吸停止、颅神经反射消失……已死亡」

「BK02型试剂副作用过大,我建议停止试验」

「是的,试验数据已经记录归档。目前看来,这种药物虽然可以短时间内大幅度增加人体肌肉力量,但对机体负担过大,无法维持」

「会不会是药量过大?」

「药量是经过所长严格计算过的,不会有错」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

左希感到迷茫,她感到头很痛,不知昏睡了多久。仔细回想之后,她回忆起了自己最后的印象。

为了救被有毒品性质的魔女盛宴的食物折磨的乐正花,左希亲自前往沙漏讨要说法。好巧不巧,在二楼的电玩中心遇到了罪魁祸首惠诗蕾。左希没想到这种穷凶极恶的魔女外表只是一个14岁左右的小女孩。

当左希戳穿她的面具,要求她归还乐正花之后,惠诗蕾一改温柔和善,命令手下的保安把左希抓走处决。

「滴滴滴……」

左希这才发现自己被绑住的手腕上套着什么东西,通过电线一样连到床边的一台带有数字屏的仪器上。数字屏幕上显示很多不能理解的英文和数字,并且在不断变化。最显眼的地方跳动着一行红字:WAKE

几名白大褂立刻注意到这边,脚步匆匆地走到床前。她们都戴着口罩和白色帽子,完全看不出每个人的区别,像一个个残忍而冷漠的怪物。

「你们是谁……这是什么地方……能不能放开我……」

被几个白大褂居高临下地盯着,仿佛要把她的身体从里到外每个细胞都看个遍,左希忍不住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925号试验体排进哪个任务里?」

众人沉默了一会,左希又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能不能放开我……」

又有人尖叫了一声,几个白大褂一起看去,发现一个浑身溃烂的中年女人躺在床上不停地扭动,把床摇得嘎吱嘎吱响。她表情狰狞,尖叫不止,脸上一个个渗血的坑洼极为恐怖。左希倒吸一口冷气。

「给594号试验体注射氟卡德林」

「是」

一个白大褂强行按住她的手臂,给她注射了一针。过了十秒,可怜的溃烂女人好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好可怕,这里是什么生化武器的试验场吗?我们每个躺在床上的人都被称为“试验体”?左希感到不寒而栗,自己虽然没死,但这样下去比死还恐怖。

「925号试验体继续进行BK02试剂的试验」

「但是……这种药副作用过大……」

「也许刚才的情况是个体差异,我们需要足够多的数据来证明这一点」

「是」

左希听明白了,她们说的BK02试剂就是刚才那个死掉的女人使用过的东西。她们用这种东西一定会把左希也害死的。

「你们不能这样!我不是试验体!我还是橘岛初等学院的学生!我是钟离心大人的奴隶!我——」

一个白大褂捂住她的嘴,另一个人取来透明的小药瓶,把针头扎进去之后吸到了针管里。

「唔!唔唔唔!」,左希拼命扭动,把床弄得晃来晃去,几个医生一起按住她,把针头扎进她的手臂里。

一阵刺痛,左希感觉自己完了。明明不怎么痛,但感觉像要死了一样难受。白大褂们放开她,她又气又急,眼泪直往下掉。

「混蛋,你们是群疯子!杀人犯!」

「太吵了,注射氟卡德林吧」,一个白大褂提议道。

于是左希又被强按着注射了一针液体,她感到浑身脱力,意识逐渐远去,眼皮如铁一样沉重。最后,她再次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

......

「别往前走了,快到第二区再被人看见,就扔在这儿吧」

几个穿着棕色迷彩服的高大女人把一个麻袋扔到森林的某个地方,声音惊动了树梢上的鸟儿。

「你说她会不会醒不过来一直在这里烂掉?」

「不会的,应该很快就醒了,我们走吧」

她们走后一小时,几只常住橘岛的灰色海鸟飞到麻袋上啄了几下,发现啄不透,只好悻悻飞走。一只淡黄色的圆滚滚的化鼠从草丛里钻出来,好奇地窜到麻袋旁嗅了嗅,吱吱了几声,以为找到了新食物。它在麻袋上跑来跑去,终于找到了敞开的入口。钻进去之后麻袋忽然动了起来,化鼠吓得发出急促的吱吱声,重新钻进草丛,一溜烟没影了。

麻袋被里面的东西挣脱开了,出来的是灰头土脸的一个女孩子。这女孩子抱着一跳一跳疼痛的头,忍耐着浑身肌肉的酸痛,勉强支撑起身体。

「我在哪……哎呦……」

她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屁股的疼让她清醒了许多。她茫然四顾沙沙作响的森林,过了许久才想起自己是谁。

「我是……左希……这里是……橘岛?」

她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刚才摔倒时从口袋里掉出来的UT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拿起一看,上面写着的时间是12月25日13时41分,对这时间她完全没有头绪。

她在森林里徘徊了一个小时,记忆逐渐恢复。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已经死了,但现在还好好地活着,这太奇怪了。

「惠诗蕾要杀我,我应该早就死了……为什么呢?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她转悠几圈就感觉浑身脱力,身子发虚,好像很久没吃饱饭一样了。头发也好乱好长,刘海快遮住眼睛。

「乐正花!」

终于想起那个住在自家对门的好朋友,那个爱玩的活泼女孩。左希顿时急成一团,那个女孩吃了魔女盛宴的食物后变得无法正常进食,导致身体非常虚弱。这种怪病迟早会把她害死!现在得赶紧回去看看她的情况!但愿她没有死!

左希在UT的地图上看到自己的位置,发现距离第二区很近,直接走应该很快就到。怀着急切的心情,她连跑带快走地往家赶。

走到家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浑身冒虚汗,头晕眼花地非常难受。她的胃一直在咕咕叫,到了家门口的她虚弱地扶着墙,把脸对准了防盗门。

门开了,家里一股陈腐的灰尘气味,地上、桌椅表面、窗台,全部蒙上一层灰。只有冰箱还在勤劳地工作。

「吃的,吃的……呕……」

打开冰箱,一股浓浓的恶臭味扑鼻而来,把她呛得直干呕,立马关上了冰箱门。冰箱里放的速食都已经腐烂变质,不能再吃。

虚弱的左希倒在沙发上,很快再次陷入了昏睡状态。

......

......

再次醒来是被咚咚咚的敲门声吵醒的。左希感觉脑袋清楚了些,但依然饿得要死。

她拖着疲惫的骨架打开了门,微胖的圆脸,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活力四射的元气少女。

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她拼命要救的女孩。

两人同时愣住了,世界仿佛冰封了十秒钟。冰层解冻后,先开口的是乐正花。

「左希!是你吗?我没看错吧!」

「乐正花……」,左希也很惊讶,但虚弱到叫不出声,竟然就这么直直地往前倒。乐正花叫了一声「小心!」,一把就把她扶住了。

两人顺势抱在一起,乐正花的身体传来温暖和柔软让左希如释重负。

「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扶我到沙发上」

在沙发上坐下后,虽然有一肚子话想问,但左希只能用气声说「我想吃东西,能不能……」

「哎,我这就去拿,等我一下」

身穿白色毛衣的女孩活力十足地大步走出门外,黄色短发上系着的红色丝带摆来摆去。不一会,她抱着一大堆橘子和袋装零食回来,哗啦啦一下铺满了茶几。

「先吃点零食垫垫,一会我去做饭。还有力气吃东西吗?我喂你吃?」

尽管有些不好意思,但饥肠辘辘的左希上去拿了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就咬。然后是鱼肉干、鱿鱼丝、海苔、橘子、饼干……

「别着急,慢慢吃,都是你的」,乐正花端坐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左希。

「嗝……噎死了,有水吗?」

「饮料要喝吗?还有橘子酒」

「水就行,渴死了」

「我去拿」

吃饱喝足,左希感到无比幸福,她从未发现这些普通的零食如此美味,以至于她吃得热泪盈眶。

然而两人坐在沙发上,左希终于有精力好好看看这个拼命守护的朋友时,发现她虽然回到了原本的元气少女,但脖子上多了一个不该多的东西。

乐正花察觉到左希的视线,无奈地把目光投向沙发垫,「这个嘛……」

伸手摸到乐正花脖子上戴着的项圈,左希止不住颤抖。她的手指深深嵌进柔软的沙发里,极力遏制自己的声音,但还是哽咽了。

「都是我的错」,她用哭腔责怪自己,「到头来还是变成这样了,我果然什么都做不到。对不起,我太没用了!我是个废物,我活着一点价值都没有!谁也救不了,什么不公也阻止不了。我只是个爱做梦的小鬼罢了……你现在一定特别恨我吧?我给了你希望,都头来都破灭了,什么都不剩……」

黄发女孩紧紧抱住了她,两人的项圈叮的一声碰在一起。左希的脖子被她的胳膊环绕,仿佛要被她固定住了一样。

「乐正花……」

「我很好,左希,完全没事。我现在过得和之前一样的生活,她没有难为过我。反倒是你,你能活着回来我太高兴了!左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乐正花热情如火的气息从耳边传来,弄得左希痒得很,这种超级率直的话让左希脸红了一大片。

「好了我知道了,放开我啦」

「别哭了左希」,乐正花取出手帕替她擦干眼泪,「不管怎么样,能活下去就很好了。我希望我们能一直好好地活着,即使变成奴隶」

「对不起,我刚才有点激动……」,呼吸逐渐平缓,左希发热的脑子也冷却下来,「我现在非常迷惑,有很多问题想搞清楚」

「是的,我也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但是你太累了,而且身上有点脏,要不要洗个澡睡个觉?」

吃了点东西之后困意上来了,左希匆匆洗了个澡换了身干爽的衣服。乐正花在厨房哗哗地炒菜,左希倒在卧室的床上睡着了。

她太累了,睡醒后竟不知白天黑夜。窗外夜幕降临,开窗后嗖嗖冷风吹进来,把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左希吹得一哆嗦。

乐正花正坐在沙发上在用UT投影都墙上看韩剧,左希出来的时候她还在捂着嘴笑,不知道看到什么有趣的情节。

「你醒了,快来吃饭吧」

「唔,现在是几点」

「八点多,你还真能睡啊」

「嗯……」,左希揉了揉眼睛坐在餐桌上,煎带鱼、海带丝、虾米汤和米饭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左希不禁感叹「你做饭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有点凉了,介意的话我再去热一次」

「不用了,我吃凉的没关系,你一定也饿坏了,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

「等多久都没关系,毕竟你是左希嘛」

「……真是太好了」

「嗯?」

「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真的好开心」

「哎你怎么又哭了!我说你呀!」

「我没哭,只是……只是……」

「好啦好啦」,乐正花把左希的脑袋抱进怀里,温柔地抚摸了几下,「不管怎么样,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永远都支持你」

她似乎看穿了左希的心思,左希羞愧不已,自己说那么多大话,不仅人没救出来,最后还差点死掉。

「先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出去散散步,你想问什么都可以」

「嗯……」

距离第二区最近的沙滩同样被黑色的围墙包裹,不过左希早已习惯。两人在夜色下走在沙滩上,两个UT手电筒的光照亮了几米外的路。

空气又潮又凉,海风冲刷着两人的脸颊,轻轻撩起她们轻薄的发丝。四排脚印沿着海岸线延伸着,弯弯曲曲像一只颤抖的手画出的线条。

两人沉默良久,直到左希忍不住开口,「这是怎么回事呢?你到底还是答应她做她的奴隶了?」

「那天你去沙漏了很久没有回来,我就知道你出事了」,乐正花忧郁地回忆道,「等我缓过来点之后就去沙漏找你,魔女盛宴的那伙人说你被抓了,要处死」

「嗯,我也以为自己要死了」

「然后我吓坏了,在魔女盛宴门口大喊惠诗蕾的名字,想不顾一切地救你出来。可是她不在店里,我发疯了一样对店员拳打脚踢,结果被她们按在地上打个半死。但是我没放弃,说什么也要救你。又被她们打了一会,我浑身疼得爬不起来了,但是她们还在打。后来一个人出面制止了她们」

「李星雯?」

「咦,你怎么知道?」

「我在店里见过她,但她没理我」

「唉,她早就被魔女俘虏了,心甘情愿地当人家奴隶,在魔女盛宴的后厨帮工。我以为她要帮我,没想到她却说“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别再出现在这里了”」

「怎么这样!你们不是朋友吗?」

「从那之后就不是了」

乐正花垂着头,头发挡住了脸,走在旁边的左希明显感觉到她心里十分难受,于是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软,但手心很热,旺盛的生命力蕴含在这副活泼而可怜的身体里。

「还有袁颖,几乎和我同时当上了惠诗蕾的奴隶。她对我也越来越冷淡,我想这一页就翻过去了。班里的其他同学知道我落到这种下场后一定不会再靠近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已经两周没上学了」

原来乐正花阳光的外表下也藏着一颗柔软的内心,左希很心疼她,在手上加了点力气,攥更紧了。

两人手拉手沿着海岸线走,后来厌烦了一直拿着UT照亮,干脆摸黑前进,所幸月光尽了一点微薄之力。

「她们打我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你在她们手上,可是我既没什么本领,也得不到别人帮助,怎么才能救你出来?我拿一把水果刀坐在她们店门口,威胁她们说不把左希放了我就当场死在这里」

「你……你竟然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

左希停下脚步,瞠目结舌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孩,女孩也转身看着她,眼里啜满泪水。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呢!我失去了朋友,失去了自由,失去了自尊和健康……我失去了一切,唯一有可能夺回的只有一件东西,就是你」

乐正花用手背擦了擦红红的眼眶,哽咽道:「后来惠诗蕾来了,我把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要跟她交易。我给她当奴隶,她保证不伤害你,放你一条生路」

「原来因为你!」

左希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死了。

「我受苦的时候,李星雯、袁颖她们都在什么地方?她们从来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只知道和我一起玩,一起乐。大难临头却各自飞走,这种人不就是酒肉朋友嘛!还有之前在班里一起玩的那几个人,通通不是真心朋友。相比之下,你不顾危险去沙漏寻找救我的办法,为了我差点送命。我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左希,你对我真心好,我也把你当家人对待」

颤抖着,左希抱住了乐正花,「第一个……你是我来橘岛之后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我真是受够了那群人的虚伪、做作和谎言了!这岛上没几个好人,但是我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信任你」

「哎呀,那当然啦,你是个非常正直善良的人呀!」

「她有没有欺负你?把你怎么样了?」

「你说的是惠诗蕾吧,她给我戴上项圈后没有刁难我,而是递给我一串葡萄」

「葡萄?」,左希有点摸不着头脑。

「是的,上面撒了一些紫色粉末。我咬了一口就欲罢不能,像几天没吃饭的人一样把葡萄吞进去了」

「紫色粉末!」,左希叫出了声,「那个就是她的毒品!」

「你说的没错,后来我才知道那种粉末叫“魔肴粉”,撒上粉的食物叫“魔肴”,是一种能让人快速上瘾的新型毒品。这种毒品非常独特,毒瘾发作的速度非常快,几乎服下去一分钟就会起作用,能让人产生极致的“美味”的幻觉」

「所以好吃都是幻觉吗?」

「这种东西我也不太懂啦……她是这么说的,据说她和每个奴隶都解释过这种东西的原理。只要撒上魔肴粉,再难吃的东西也会让人觉得好吃」

「真是可怕的毒品,有解药吗?」

「没有」

「什么!?」,左希摇了摇乐正花的肩膀,「怎么会没有解药呢?她不是也吃了吗,一定也会毒瘾发作的吧」

「这就是魔肴粉的第二个独特之处了。它不像一般的毒品那样越吸越多,越吸越厉害,最后身体承受不住死亡。魔肴粉的效果有上限,而且身体一般不会产生那个什么性……」

「耐受性?」

「对对对,是这个名字。所以她说只要一直吸食魔肴粉就不会有事」

「那她也是这么干的?」

「我猜是的,她走到哪里都要带着点吃的,随身携带魔肴粉,想吃的时候撒上一点粉就可以」

「真害人,怎么会有这种毒品」

「我也不知道,惠诗蕾让我不准把这件事告诉外人,所以我只告诉你,你可千万要保密」

「没问题,我当然保密。只是……你既然成了她的奴隶,她是不是经常欺负你,而且让你干很累的活?」

奴隶一般充当劳动力,给主人干活。虽然也有师文君和许海雅这种过于少见的轻快,否则奴隶的价值都要被充分挖掘。

「她倒是没怎么欺负我,只是让我干活」

「去魔女盛宴打工?」

「不是呢」,乐正花的否定让左希吃了一惊,「说出来你可能想不到,成为她的奴隶后我的工作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任何她需要的时候陪她玩」

「玩?玩什么?」

「什么都玩,电玩中心的那些游戏首先要玩个遍,然后还要玩各种桌游,去风月楼玩,去外面爬山,探险……她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特别喜欢玩」

「真是奇了,她不是心狠手辣的魔女吗?」

「在当她奴隶之前我也这么想,但是她……怎么说呢,让人有点捉摸不透。她有时候像个散漫的小孩,东瞧瞧西看看,好像对什么都有好奇心。不过同样地在很多事上都是小孩子一样的三分钟热度。就是说,她一方面有大人的成熟,一方面又像个小女孩一样天真」

左希大大松了一口气,乐正花没像自己一样被主人欺负虐待已经是幸运到不可思议的事。

「说起来,惠诗蕾到底几岁?长得就是个小女孩啊,很难想象她这么大的女孩能做出这么多坏事」

「确实呢」,乐正花把手放在下巴上思索,「外表看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但这种事谁能说得准呢,也许实际年龄超过三十?」

「不会吧……」

「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啦!等下,鞋子里进沙子了,好讨厌」

乐正花蹲在地上把鞋子脱掉,露出一只穿着白袜子的脚,一只手扶着左希的腿,倒了倒鞋子里的沙子。

左希还在脑海里回顾整件事的过程,首先是乐正花她们被惠诗蕾勾引到魔女盛宴吃下带有毒品“魔肴粉”的食物,上瘾后持续被副作用折磨。左希为了救她跑到沙漏去讨个说法,却被惠诗蕾派人抓走……

「啊!」

「怎么了,叫什么?」

「那里!那个地方!」

乐正花对左希惊恐万状的样子感到奇怪,左希抱着头也蹲了下来。

「那是一场梦吗?还是真实的呢?我有些不明白了!一想起来头就很痛」

「什么呀,你在说什么?」

「我好像被抓到一个像人体实验室的地方,那里有很多穿白大褂的医生」

「好啦好啦,你肯定是吓坏了,也累坏了,出现一些幻觉是很正常的。不是说有人在经历战争或者可怕的事情之后会留下心理阴影嘛,那么离奇的东西肯定不存在啦」

「是么……也就是说那是我做的梦?可是从我被抓走到在树林里醒过来,这段记忆好像不存在了……我只能想到一些残留的画面,具体细节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乐正花搂着她,抚摸她的头,「事情都过去了,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生活」

「乐正花」

「叫我小花吧,我也叫你小希,这样很可爱」

「好……好吧……我想说的是……你用自己的自由换了我的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报答你」

「应该的,毕竟左希你也为了我差点送命,不是吗?我们两个互相拯救,互相依赖,就是这样的关系,以后不要再说报答的话了」

「但是我……」

「回家吧,晚上有点凉呢」

夜晚的海风比白天要大得多,尤其在岸边,海风把身上吹得凉飕飕的,短时间还让人感到舒适,时间一长就有些冷。左希和乐正花一起往回走。

不管是来的路上还是回去的路上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影,这种空旷的寂寥感时时处处渗透在橘岛的每个角落。乐正花攥紧了左希的手不放,左希想抽出来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虽然她找回了之前的活力是好事,但总觉得……她好像对自己热情过度了?

这种话左希不敢说,太没礼貌了,毕竟算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也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经过这件事后,乐正花变得更加坦率,更能直视自己的内心,左希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那么一会见啦」

「啊?」

到家门口之后乐正花说出这句话,留下左希愣在原地。过了几分钟,自家防盗门又被敲响,乐正花连背带抱大包小裹地站在门口。

「好重啊……快来搭把手」

「你这是干什么啊?」,左希接过行李,发现是枕头、被子和几件衣服。

「嘿嘿嘿,你好不容易得救了,我想和你多呆一会」

「多呆一会是指……」

「先在你家住几个月?」

「……」

「不行吗?我想你想得要死呢」

「行……行……」,左希不知说什么好,只能临时应承下来。这样突然住到别人家里让她有点不习惯,但她不想拒绝,也不能拒绝,毕竟乐正花是被她害得变成了奴隶。

「啊,我忘记了你家有被子了,不该拿过来的」

「我们要盖一张被子吗?」

「对啊,都睡在一起了没必要盖两张被子吧」

问题是被子吗?难道不是睡在一起吗?为什么她能这么自然地说出这种话呀?

左希也不是不能接受,但从小到大几乎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的,身旁多了个人多少还是有些奇怪。之前乐正花毒瘾发作的时候她们也曾睡在一起,但那时候没想那么多。现在可算是正式同居了?

「从刚才开始就想说,你不会是在害羞吧,小希?脸很红哦」

「啊?我?我没有啊我」,左希当即否认,但因为“自己脸红了”的事实让自己的脸更红了。乐正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什么嘛,我们都是女生,没关系的啦」

「是的,没关系的」,左希强迫自己用一本正经的口气说话,若无其事的样子让乐正花更加忍俊不禁

「好了,我去洗个澡,你在床上等我」

「什什什什……」

「怎么了,时间不早了,十点多了,该睡觉了吧?」

「没,没什么」

这女孩一脸灿烂阳光的笑容真的不是装的吗?也太过元气满满了吧!左希放弃了思考,拿着UT爬上了床。

换上淡粉色睡衣、解开头发的乐正花有种家庭主妇的感觉,恰到好处的细腰和略粗的大腿让人感叹现在的女高中生身材越来越好,可岛上没有男人,无人欣赏。

「关灯了哦」

「嗯」

月色皎洁,洒在薄薄的被子上,形成美丽的银白色瀑布。寂静的夜晚只能听到偶尔的风声和隐约的海浪声。

钻进被窝的乐正花发现左希的右手紧紧攥着UT发愣,越过她的肩膀一看——

光是来自钟离心的消息就有十多条,秋子帆的有两条,齐淑白的有两条,还有殷锦、邵兰等人的消息。

「很多人关心你呢」

「可是钟离心……」

「你的主人吗?她怎么了?」

「她要气死了,说要把我折磨死,让我洗干净身子去她家里」

「怎么会?你活下来了还不好吗?」

「钟离心好像有点怕惹到惠诗蕾,之前就说过惠诗蕾是她的前辈之类的话。现在事情闹大,她肯定不会放过我」

「啊?那怎么办呐」

「没办法,听天由命吧」

「她会把你怎么样?」

「不知道,可能会挨顿打」

「啊!那怎么行,我去找主人帮忙,让她给你说说情。钟离心既然这么怕得罪惠诗蕾,不会不听她的劝」

「不行,你不能去」

背对的左希关闭UD的屏幕,塞在枕头下,用苦闷的声音说道。

「惠诗蕾不仅不会替我求情,还可能把你也牵连进去,你已经为我付出够多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

「我不怕,惠诗蕾不是那种暴力的人,但你的主人钟离心实在是……」

见识过把左希当狗一样在教室牵着走的场面,乐正花被钟离心的残暴深深震撼了,她觉得不管怎么样都不该违抗这个人的命令,否则会很惨。

「我想做的事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推翻奴隶制,救出所有奴隶,让橘岛的人活得像个人。我知道很难,但是为了它我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明天就死在她家我也不会后悔」

「别、别说傻话了!你跟钟离心好好认错,求她放你一马,等她消气了就好了。如果一意孤行地跟她对着干,你会很危险的!」

左希翻过身和急得要死的乐正花四目相对,笑道「当然可以,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莽撞的我了,为了推翻奴隶制的目标,一时的低头算得了什么」

「你……为什么非要推翻奴隶制呢?那不是我们这么小的人该想的事啊,我们手无寸铁,也没有人帮忙」

「会有办法的,只是要寻找机会,积累实力。我失败了很多次,但只要能成功一次,她就完了。哎你这是干嘛……」

乐正花无言地在被窝里抱住了她,温柔的怀抱和湿热的气息让左希脸红得像番茄酱一样。好软的身体,肉肉的像个大号玩偶,左希想挣脱但是身体没有动。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感觉脑子好奇怪?左希问自己,乐正花为什么要贴这么近?

「我心疼你……」

更近了,胸前的两队肉团贴在一起,左希脸红到脖子根,「放……放开我」

「不要,你这么好,我舍不得放」

「你是同……」

性恋两个字左希吞下去了,但缠住自己的女孩眼神迷离,就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我不是同性恋,因为我只喜欢你,不会喜欢别的女孩」

左希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了,全身的血往头上涌,心跳的砰砰声清晰可闻。同时,说出这句话的乐正花也脸红了,但她的表情十分决绝勇敢。

「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呀……我们都是女孩子……没有什么可以……」,左希眼神闪躲,结巴了。

「女孩子又怎么样呢?这岛上全是女孩子,又不会有别人把我们当成怪物。再说了,我们已经变成奴隶,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我喜欢你,就这么简单」

左希惊呼了一声,因为乐正花突然起身骑到她身上,然后俯下身去把双手按在她的脖子两边的枕头上。

「别这样……」

「害羞的左希好可爱,明明刚才还在正气凛然地说大话,现在却像个刚出嫁的姑娘一样水灵灵的,嘻嘻嘻」

乐正花逐渐把身体重心放低,左希感到逐渐压迫的重量加在自己身上,然而不仅没有感到痛苦,反而软软的还觉得舒服?

不,不能这样,得快点挣脱出去。

「你逃不掉了,左希你刚刚从经历过这么多事,身体已经很累了吧?而且你的力气本来就没我大哦」

左希反复尝试推开乐正花的身子,但是像座雕像一样完全推不动,反之乐正花则一脸温柔的笑容。

「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女孩吗?」

「当然啦,我现在虽然是奴隶,但没有被奇怪的药物改造成怪人呀。小希不要怕,我们是好朋友嘛,我怎么会害你呢?」

「好朋友才不会骑到别人身上吧」

「因为我想更近一步啊」

「等……」

嘴被柔软湿润的东西堵住,说不出话,左希脑袋里一团浆糊,无法思考,无法呼吸。心跳得好快,这是怎么回事,快要死了。

「呼哈!小希你果然很纯洁嘛,接吻都不换气了。果然是初吻吗?」

左希彻底懵了,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该不该逃跑,甚至“阻止她”、“停下来”的想法都没有了。

「很抱歉,这不是我的初吻,我初中的时候和班上的女孩接过吻。但现在我已经失去了过去的一切,我是橘岛的乐正花,我只喜欢你」

新一轮嘴唇侵略开始了,左希身子已经软了,完全像个木偶一样随身上人摆布。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一丝不挂地抱在一起,乐正花白净的脸对着她,双眼轻闭吐出绵长的气息,睡着了。

完全颠覆了左希的认知,她也不懂为什么自己刚才想脑子坏掉了一样任其施为,这算什么?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累得实在扛不住也睡着了。

......

......

第二天一早,左希睡眼惺忪地醒来,发现枕边早已空无一人。打开UD看到乐正花留下的信息:

【主人叫我陪她,早餐在桌上,你自己吃吧,晚上见】

左希叹了口气,默默吃完桌上冷掉的煎蛋和饼干,洗了把脸也出门了。

作为初等学院的学生,她还得上学,但比那更重要的是自己主人那边,不赶紧过去的话她会越来越生气,最后就无可挽回了吧。

清晨的空气微凉,海鸟在树梢吱呀,路上稀稀拉拉的行人,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从前。

穿过森林,再次出现在钟离心家的三层别墅门口时,左希的心忐忑不安。她已经做好了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伤痕累累的准备。

「是你」,门口穿着黑白女仆装的奴隶正拿着一把大扫帚打扫地上的落叶和枝条,看到左希走来,即使一向面瘫脸的她也不禁惊讶。

「怎么了?」

「很久没来,我还以为你死了」

「我没那么容易死,主人呢?」

「这么早她还没起床,你找她干嘛」

「有点事,让我进去吧」

「别吵醒了主人,你就在沙发上等」

再次走进一楼大厅,水晶吊顶、大理石地板、红色地毯和巨大舒适的沙发,左希无数次想过敲骨吸髓的钟离心凭什么配得上这些。

空无一人,左希自己坐在沙发上心怦怦地跳,手心出汗了黏糊糊的。这种漫长的等待才是最煎熬的,与其这样,不如让痛苦来得更快一些。

八点二十到的左希一直等到了九点零五,楼梯上传来女孩嬉笑打闹的声音,然后两个穿雪白毛绒睡衣的身影从楼梯上跑下来,到沙发上并排而坐。

「嘻嘻嘻,果然是小左希,吓得发抖了呢」

「传说中的负荆请罪都没有呢,真是不要脸」

向佳雨和杨雪从来不会给左希好脸色,她们像演双簧一样坐在左希对面嘲讽她,左希受不了了,「你们说够了没有?我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梨花头的小雨用手抚平了昨晚睡出来的呆毛,看都不看左希地说道:「逞强也就现在,一会主人下来你就完了喵」

端坐在沙发上的杨雪捂着嘴偷笑,「这么早还没人来呢,没有“打手”怎么办?我们俩代劳吗?」

「哎呀,打打杀杀的事人家不擅长喵,交给小雪喵」

「我也不会,干脆用项圈电电她」

左希还真被说得心惊胆战,项圈放电的痛苦比拳打脚踢还要强烈十倍,那是浑身不受控制地痉挛剧痛,生不如死的感觉。

「太过分了小雪,她脸都吓白了,哈哈哈哈喵」

「嘻嘻嘻嘻哈哈」

左希手心的汗更多了,她咽了咽口水,就在这时,楼梯上响起脚步声,三人同时向上望去。

「有早餐吗?我有点饿了」

把头发扎起来看起来很清爽,宽松的睡衣上腰带随着走路甩来甩去,揉着眼睛小心地走下台阶的正是左希恐惧万分的钟离心。

「是!我这就去热!」,杨雪小跑到厨房,向佳雨留在原地不动,一副很期待的表情看着左希和钟离心。

钟离心像没看到左希一样,用散漫的步伐走到沙发上,向佳雨恭敬地给她倒上一杯茶。

「今天是圣诞节啊小雪,话说圣诞节该下雪呢,可是橘岛一点雪也没有,真没意思」

「是的喵,在老家的冬天雪很大,每年都能堆满小区楼下的花坛」

「真是遗憾,橘岛没什么节日,原来那个世界的节日基本都没人庆祝了」

「上次齐姐不是说年底有个白龙王的祭祀嘛,我们可以去玩玩喵」

「第九区的活动吗?也好,我没去过第九区」

两人聊得如火如荼,气氛和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姐妹。一直坐在沙发对面的左希如坐针毡,想开口又无处开口,想走又不敢走,难受至极。

「其实人家还想去海仙山看看,据说里面有一个大空洞,可以摘到新鲜的西海仙树的叶子喵~」

「咳咳……」,左希轻咳了两声。

「好主意,你这小猫咪还挺机灵的嘛,不过海仙山据说山势险峻,路很难走,而且还有一些毒蛇毒虫之类的。一般人不敢进去」

「咳咳咳……」,左希又咳了两声。

「嘿嘿嘿,我们可以多带几个人去」

「那个……钟离大人……?」,左希试探着问道。

两人终于把目光对准了她,刹那间左希感到一股冰窟的冷冽气氛,钟离心好像瞬间变脸,脸拉得很长。

「还有脸回来呢?贱狗」

小雪笑容更灿烂了,但是憋住没发出声音。

「对不起……我为了救朋友一时鬼迷心窍,给主人添麻烦了」

「主人,早餐来了」,杨雪适时地出现。

「放在那吧」

「是」

「这么一句就完了?」,钟离心的目光好尖锐,左希低下头。

「主人,我知道错了,请主人责罚」

「说得轻巧,你觉得我把你折磨一顿就能原谅你?给我闯了这么大祸,现在惠姐怎么看我?你可真会作死啊」

「对不起……」

「还不跪下!」,钟离心突然一嗓子咆哮把三个人吓得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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