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花神大人的秘书。
这有好有坏。好处是可以每天在花神大人家里吃饭，吃的比家里好多了。坏处是不能像以前一样自由散漫，每天到处乱跑了。她要求没有特殊情况必须每天都来她家帮她做事。
爸妈这几天高兴极了，去之前的那天晚上老妈做了一桌子菜，还杀了一只鸡。老爸喝了一瓶酒，喝到烂醉，不停地叮嘱我在花神大人家里一定不能闯祸，要听她话之类的，我都听烦了。
「咱家沐荷总算有点出息了，给花神大人干活的机会很难得，你可千万要好好干。花神大人让你往东，你就决不能往西，知道吗？」
「切，那也得看她让我干啥，她说的也不一定都对」
老妈苦口婆心地劝我，我却不以为意。
「这可不行啊沐荷，花神大人是神，她说的话肯定都是对的。要是和神过不去的话...你看到那些坏人的下场了吧」
她喜欢用“坏人”称呼出山派，并总拿他们吓唬我，明明打倒出山派我的功劳还不小呢！
「哈哈哈哈」老爸一脸酒气地大笑，把头后仰着说：「你妈也是为你好，不过咱家沐荷呢...嗝，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爸爸跟你说」
他被酒弄得有些口齿不清，但此时却板着脸凑到我身边。
「我是个挖矿的老头子，很多东西都不懂，甚至还没有你们这些上过学的女娃们知道的多。但是老爸很清楚一点，一点...」
「什么啊？你好臭啊，快离我远点」我捏着鼻子说道。
「不管到什么时候，花神大人永远为咱们村子好」
「额，你的意思是——？」
「她为村子付出了很多，以后也是，只要你在这点上和她一样，那就没什么大问题啦」
这句话我琢磨了很久。花神大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我们村的事如此上心？为什么要抛弃外面的生活来到我们村？本来我就有这样的疑问，蛇灾之后疑问疑问更强了。如果连星没有及时赶到，她应该会和我们一起死在这里。明明可以自己跑掉，不管是开那个大铁怪物还是让村民掩护她跑掉，她总可以跑掉才对。
第二天到花神大人家之前，老妈帮我仔细梳了头发。一段时间没剪头发又长长了，已经到了耳朵下面，再长一会就到肩膀了。
「别剪了，长一点挺好。你也是个不小的姑娘，再有两年就该结婚了，留长发更有女人味」
我想反驳她说「我不是姑娘」，可怎么想都毫无根据。皮肤越来越白，部越来越大，屁股越来越翘，腰也变细了。我想要像威那样的虎背熊腰，粗壮四肢，这样不仅想欺负谁就欺负...啊不，是想去哪就去哪了。如果是个男人，我想去打猎队，才不要跟那帮灰头土脸的男人去山里挖矿呢。
可作为女儿身，我要么去采集队，要么去地里干活，能被花神大人选中当秘书确实相对来说是个不赖的选项。
「给你梳一个辫子吧」
「不要！绝对不行！」
「为什么呀？挺可爱的嘛」
「好了，现在这样就可以了！」
绝对不能变得“可爱”！我在心里发誓道，然后拿起旁边的小布袋就跑出家门。
这几天阳光越来越弱，天气越来越冷，我被迫穿上厚厚的绿色棉衣。这件衣服是前一段时间花神大人派人挨家挨户发的，比我们村自己做的冬大衣要暖和十倍。只是尺寸稍微有点大，我把袖子挽起，但下衣襟没法挽，都快到膝盖了。
因为前几天一直在花神大人家里呆着，今天是被任命为秘书的第一天，我有了正式身份，所以再进大门的时候有种特别的感觉。
一进门差点撞到人。一个矮胖的圆脸女人一见我就露出微笑，「小沐荷来了啊」
我讨厌被叫小沐荷，但她是个五十多岁的老阿姨，差点叫奶奶的那种，于是我也不跟她多计较，只说了句「琴姨好」便走进屋内。
「我妈现在缺人手，她很累」
「你跟我说也没用，我不会治病」
我听到花神大人不耐烦的声音，屋子里放了好几把椅子，每把椅子上都坐了人。花神大人坐在一边，其他人坐在另一边，这几个人我都不熟悉。
花神面对的是一个高挺鼻梁的小伙子，他站起来，闷闷不乐地说了句「那我回去了，花神大人」，然后从我身边离开了房间。
眼睛肿成馒头的中年男人委屈地嚷道：「花神大人您一定要评评理，这小子偷了我家米，还不承认！我都看到他家屋子里那个袋子了！」
「一派胡言！」另一个灰头土脸的男人叫道，「那是我自己家地里收上来的，怎么变成你的了？不要脸也没你这样的吧！」
两人当着大家的面吵了起来，我悄悄地绕过他们走到花神大人身后，找了把椅子坐下。还好今天野鹭不在，我最讨厌她瞪着我了。
花神大人的侧脸很漂亮，她的脸光洁无暇，长着娇小的红唇和饱满的眼睛，眉宇之间透出一股老练和果断。不过她今天的状态似乎不太好，眼睑上有黑眼圈。
「我现在很忙，没时间管你们这点小事。如果非要解决，就去找村长，不要在我这里大吵大嚷」
几个人都被打发走了，我花神大人看向我，抱怨道：「我是花神，不是管这些破事烂事的人。我需要一个法官，两个物资管理员和五个医生」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法官是什么？」
「唉，懒得跟你解释。沐荷，到我这里干活就得老实听话，别给我捅娄子，知道吗？」
「知道」
她歪了歪头，看起来对我还是不太放心。「野鹭是你的前辈，希望你和她能好好相处」
「如果她不找茬的话」，一提野鹭我就来气。
「作为我的秘书，在外面你就代表我。如果你做得不好，人们就会责怪我，懂吗？」
「是，好好干活就行了吧」
「做得好我会奖励你，做得不好...你的那点坏事我可是一清二楚，只不过没追究罢了。如果你惹恼了我，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她这是在给我下马威吗？我可不是随便欺负的，她吓唬得了别人，吓唬不了我。
「随你，大不了我不干了就是」
「不干？」她笑得有点瘆人，「我这里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还是说你也想尝尝淫刑的滋味？」
一听这两个字，我顿时感觉下体一紧，赶紧转移话题。「不，我只是随口一说。今天要干什么活？」
「问你一个问题」她揉了揉太阳穴，「如果你是我，怎么才能抓住蛇妖？」
「这还用说」我脱口而出，「让打猎队去找就行了」
「打猎队去哪找？」
「就附近呗」
「附近是哪？」
「啊...附近就是...这几座山啊，森林边上啊，还有类似的地方」
她瞟了我一眼，「你知道这几座山有多大吗？知道里面有多少山洞吗？她随便找个洞钻进去就跟大锅里掉进去一截头发一样难找，你打算让打猎队怎么找？」
「每个山洞都去看看...」我底气有点不足。
「累死他们也找不到，打猎队不能交给你这种笨蛋」
「那你说怎么办？」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自己慢慢想。现在村里很多人都失去了家人，不仅是情感上的痛苦，还有劳动力的缺失。蛇灾给村子带来的打击非常大，我们损失了一成人口、两成劳动力。这几天你先去慰问一下几个人，我给你名单」
「慰问？什么意思？」
「去看看他们的情况，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什么困难。他们如果有需要，你要记下来，然后定期汇报给我。慰问的时候记得带上礼物，从仓库里取」
听起来很简单，只是村里很多人不怎么待见我，以前得罪过的人也不少。
「去吧，午饭可以来这里吃，我让琴姨多做一点」
......
......
玉兰大夫的家门口挤了好多人，大多是受了伤的男人和他们的家人。
我一只手拿着一袋生鸡肉，一只手拿着一袋药，从人群里奋力往里挤。他们看了我不以为然，可看了我手上的肉倒是眼里发光。
「小子，哪来的肉，见面分一半」
「滚！」我狠狠呵斥道，惹来一片笑声。
「这小娃现在可是花神大人的秘书，咱们说话可得小心点啊~」一个满脸痘痘的男人用夸张的语气说道。
「哦~好怕怕怕~」又惹来一片笑声。
很想打人，要是换成以前的我早就跟他们打起来了。虽然我应该打不过这群大男人，但气势上绝对不能输。但我现在有花神大人安排的工作，没心情跟他们计较。
打开房门，周围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只听到一个女人的说话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和药水味，有点刺鼻。
「谁让你进来的？」
从里屋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我一边回答一边往里走，「我是沐荷，花神大人让我来慰问」
「带药了吗？」
「带了」
转过墙角，看到玉兰大夫正坐在一张小桌子后面给一个男人的右臂拆绷带。她双手灵活而迅速，拆完又重新涂药，再缠绷带。早上在花神大人家里看到的那个小伙子正坐在炕上用力捣着什么东西，可能是药。
「不能沾水，不能用力，干活的时候注意点，或者干脆静养几天」她嘱咐道，男人连连答应。
玉兰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有点不高兴，怎么说我也是秘书！
于是我轻咳一声，玉兰大夫转动了一下肥胖的身躯，用平淡的表情对着我，「把药放下，你可以回去了」
「这么快就撵我走？对了，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她白了我一眼，没说话。炕边坐着的小伙子嚷道：「我们最缺的就是人手，花神大人刚才说不能提供，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村里没有别人会治病吗？」
「要是有就好了，本来有洪西和我妈一起看病的，现在就剩我妈一个人了」
「你说的那个洪西...」
「村南面第三家，他擅长治大病，我妈治外伤比较熟练」
「那他怎么了？」
「被蛇咬死了」
原来如此，死了太多人，我对死人已经有点麻木了。
「再这样下去，我妈可能要累死」小伙子对我说道。
「那就少看几个病人」
玉兰砰地拍了下桌子，桌上的笔被震掉了，「你要我看着他们死？这些人中很多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还有很多是关系很好的亲朋好友。有的人流着血跑到我这里来，有的身上都烂了，你让我放着不管？」
她的胸口起伏激烈，似乎气得够呛。
「算了，我不想跟你吵，本来也只是奉命来这里看看而已，走了」
我扬长而去，和另一个正往里走的男人擦肩而过。
「沐荷，你怎么在这？不是去花神大人家了吗？」
「老、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