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怎么了?」
在简陋营地驻守的村民们发现打猎队只回来三个人,而且伤痕累累,手臂和大腿上血流如注。跑回来的时候已经气息奄奄了。
「救...救命...快跑...有狼...狼...」
其中两人昏迷过去,一人失血过多当场死亡。
村民们顿时炸了锅,剩下的四十多人还没有回来,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果真的有狼的话难道就这么跑回去吗?
在继东的主持下,村民的几个说话有分量的人坐在一起连夜开了个会,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派出更大规模的队伍沿着他们失踪的方向寻找,如果一天一夜还找不到就放弃。
五十人小队的失踪给风头正盛的村民们当头棒喝,总共几千人的村民,直接损失了不少珍贵的劳动力。
集结了五百人的搜救队天一亮就出发,为首的是村里力气最大的壮汉,名叫京池。他擅长摔跤,在村里无人能敌,力气之大可以一个人干两个人的体力活,还不带喘粗气的。
这五百人乃是最为精干最强壮的男人,一出发便势如破竹,一路上打死兔子和鹿无数,收获满满。
另一方面,留守营地的大多数是老人、女人和小孩,只留下少部分男人。他们发现昏迷的人身上的伤口很深,而且有撕咬的痕迹,伤口因为长时间得不到处理已经化脓发炎了。
「真有狼的话也不至于才回来三个人啊...」
继东和老伴楠芳留在营地,负责安全的是一个叫连星的年轻人。他主张将死人烧掉,然后把肉吃了。这当然引发了村民们的强烈反对,他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要求只烧掉尸体。
「狼的话说不定会顺着血腥味找过来,如果数量多我们就很危险」
连星的警告没人听得下去,因为他们几乎没见过狼,而且这里距离森林深处还比较远,再加上搜救队已经去找人了,就算遇到狼也是他们遇到。
看着自己爸爸被撕咬得浑身是血的尸体,孩子们变得安静许多。之前再怎么告诉他们不要乱跑都不如一具尸体有冲击力。
到了中午搜救队还没回来,营地的村民们因为不敢出去打猎,而且周围几乎没有什么小动物了,只能以果子饱腹。咕噜噜的肚子叫声此起彼伏,人们愁眉苦脸地低着头,没有人说话。只有孩子们肚子饿的哭闹声。
下午时分,搜救队终于发现了线索。地上隐隐约约有血迹,而且越往前越浓。他们沿着血迹往前找,大约前进了几百米后发现了一个大洞窟。
洞窟前面横七竖八的尸体已经僵硬,流成河的血迹也风干了。
说是尸体,实际上不堪入目。脖子被咬断,手臂被拆散,大腿撕烂,露出了骨头。现场散发着浓烈的腐臭气味,不少鸟停留在上面啃食。
看了这副模样,就连最强壮的汉子也被深深震撼了。许多人当场呕吐不止,甚至还有人昏迷。
「大哥,这咋回事?莫非真有狼?」
「这还用问吗?之前死的兄弟都说了有狼,这群人肯定是被狼咬死的。你们都给我精神点!」
巨大的冲击力让搜救队陷入消沉和恐惧之中,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狼会这么可怕。
「全死了,没一个全尸。都给咬烂了,肉被吃了不少」
「我滴妈呀!我们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老天爷这么惩罚我们啊!」
「说那些没用的干啥,快想想办法,要把他们都搬回去吗?」
「搬个屁!你是想让父老乡亲们都吓死吗?」
京池大喝一声,让洞窟前慌乱的人群安静下来。
「瞅瞅你们那副怂样,一个个就知道怕。我看呐,那狼就在这洞窟里,兄弟们,咱们进去给他们报仇!顺便捞一笔狼肉吃!有谁不敢进的,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搜救队的男人们没有回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等什么呢?你们是不是贪生怕死?啊?想想你们的父母和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都要饿死了。我们已经很久没打到吃的了,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要饿死!兄弟们,你们要饿死,还是跟狼拼命?回答我!」
一番话终于打动了一些最勇敢的人,剩下的人也纷纷响应,大声喊道。
「杀进去!给他们报仇!」
然而,事情完全超出了他们预料。
洞窟里曲曲折折,但除了一些动物的骨头外什么都没有。
等到他们意识到不对往外跑的时候,洞窟外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一大批灰毛的狼,体型长达两米,高一米三。它们一排接着一排,数量难以估计。嘴边沾上不少血迹,嘴里散发着血腥的气味。
「喂,大哥,这个数量有点不对吧?这比我见过的人都多」
「大哥,怎、怎么办...完了!我们跑不了了」
洞口外的狼密密麻麻的,一眼望去几十米远的范围内都是灰色的蠕动的野兽。
被堵在洞口的人们傻眼了,京池拿着石棒的手颤抖着,声音也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没有退路,兄弟们,跟我上!」
大战一触即发,他们手持的石棒在皮糙肉厚的狼群面前比挠痒痒强不了多少,反而狼群的尖牙利齿让搜救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当血肉横飞,惨叫声和狼群的怒吼声交织的时候,所有人都后悔了当初的决定。他们被堵在洞窟里无法出去,只能往洞窟里面跑。
这一跑就变成了丢盔卸甲的绝望逃命,饥饿的狼群不顾一切地冲进洞窟追赶,没有火把的搜救队两眼摸黑,不是绊倒就是撞墙,然后被狼群一拥而上撕咬啃食。
「妈妈,爸爸!救命啊啊啊——」
「我错了,我错了,不要吃我,不——」
「我的手呢?我的手——啊啊啊啊啊疼啊啊啊——」
「大哥!大哥!救命!」
京池早就被撕成一个个血淋淋的肉块和骨头,甚至大量的肉血混合在一起,已经区分不出是谁身上的了。
惨叫声和哭喊声此起彼伏,狭小的空间内人类根本不是狼群的对手。一个小时之后,洞窟再次陷入沉寂,而狼群也填饱了肚子。
另一方面,在营地的村民们已经经过了一天一夜,随着太阳再次升起,温暖的阳光让人不寒而栗。
「还没回来...人都哪去了...」
继东慌了,他一大早就站在营地外面,焦急地等待搜救队回来,可到现在了还没回。
五百人的搜救队竟无一人回来,村民们怎么也不能相信他们遇难了。搜救队的男人是村里的主要劳动力,这一下就损失大半。他们是女人的丈夫,孩子的父亲,是顶梁柱和主心骨。所有人都不能接受全灭的可能。
「我们该回去了,村长,立刻马上。这里很危险,四面都是森林,视野不好,随时可能有狼出现」
连星提醒道,继东的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眼睛瞪得溜圆,拳头紧握,青筋暴起。
「他们不想走,也不能走,走了就全没了」
「可是不走我们也要没了啊!」
连星着急了,村长很矛盾,村民们也分成两派。失踪的五百人的家人不想走,说什么也要等到他们回来。但其他人想走,逃命要紧。
为此,双方开始了激烈的争吵,营地里一片混乱,甚至还有人大打出手。继东想制止也没人听他的人。
「必须要走!父老乡亲们,要逃命的跟我回去!」
连星的号召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响应,其他人没办法也只能在咒骂声中少数服从多数。
没想到,撤离的时候还是出了状况。
搬运尸体浪费了一点时间,导致狼群到底还是出现了。
长长的队伍后方被撕开一道口子,发出嚎叫的凶猛狼群一拥而上,瞬间扑倒几十人。村民们吓得亡命奔逃,因为恐惧而无法动弹的女人被狼撕咬啃食,发出绝望的尖叫。
但此时的村民们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跑得越快越有机会活下来,狼群穷追不舍,一路上数不清的可怜人成为了狼的食物。
老人和特别小的孩子成为了狼群嘴里的食物,但这群狂暴的野兽根本不满足,不停地追击。
「一百多头...不,至少有几百头!快跑啊!」
继东和楠芳感到深深的无力,为了活命只能拼命奔跑,死神的镰刀在身后收割,身后的惨叫声和骨肉碎裂声就是催命之音。
失去了丈夫的女人们抱着自己的孩子,眼睁睁看着狼群的血盆大口张开,在自己的身上啃下一块又一块肉。疼痛超过了极限,她们昏了过去,但依然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不松手。
一头、两头、三头...狼群围住了落单的老人和女人,几秒钟人就没了呼吸。
腿跑得酸痛难忍,肺快炸了,但是仍然不能停下。
村民们你推我搡,摔倒了被无数只脚踩,要不想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人被野兽吞噬。
顷刻间,恐怖的狼群给花村的村民带来了灭顶之灾,等到跑得最快的人到达荒凉的、空无一人的村子里时,身后已经没有多少人跟上来了。
逃回村里的人腿已经毫无知觉,虚脱得倒在地上,不少人因为疲劳过度当场死亡,倒下就没了呼吸。
等到最后一个能跑回来的人跑进村里的时候,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幅幅熟悉的身影。能站起来的人十不存一,还清醒的人们互相看着,眼神发愣,表情呆滞,手掌发颤。
不一会,还活着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无法忍耐地嚎啕大哭,像一群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对死的恐惧和生的留恋已经牢牢占据整个大脑。
环顾四下,亲人们所剩无几。全家都没逃出来的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幸运,一家只活下一个人的比比皆是。
「爸爸...妈妈...」
「老公,老公你在哪...」
「我儿子呢?我女儿呢?谁看见我家两个孩子了?」
「你们有人看见我家那位了吗...」
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当在人群里找了一遍又一遍没有自己家人的时候,村民们情绪彻底崩溃了。
还有力气的,跪在地上哭喊。更多人因为极度疲劳和长期吃不饱饭而倒下无法站起来,仅存一口气吊着命。
继东本来跑了回来,但看到村里只剩下这么点人,当场翻了白眼昏过去了。
楠芳握着老头子的手,呆呆地看着凄惨的人们,泪无声滑落。
阳光照在花村的土地上。这份温暖是如此狰狞与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