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爬满蛇的山洞里见到了一个婴儿?」

红用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段记忆老钉依然印象深刻,他谁也没告诉,好几次趁着出外捕蛇的机会到弃婴所在的山洞边看看。

「那个婴儿...她一直在山洞里,蛇太多我根本进不去,只能一点点把蛇赶走或者打死,再往里走。山洞里的蛇太多,我一个人根本弄不过来,好几次差点被咬了」

「黑岩蛇的窝哪有那么好进去」

「我也不能见死不救,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你肯定被蛇咬死了。后来去看,竟然还能听到哭声,我就没有放弃,想把你救出来」

「别擅自把她当成我」

「前前后后我忙了几个月,她居然一直都在。有几次我没听到哭声,就往里面扔了一把石头。一大群蛇从洞里钻了出来追着我跑,我跑了很远才甩开。但是回去之后又听到哭声了。直到有一天,那个山洞突然什么都没有了。里面一条蛇都没有,也没有婴儿。我以为我走错山洞了,但是那个特殊的缝只有那一个地方」

无数的黑蛇缠绕在身上,老钉知道没有红的下令,这些蛇也不会擅自咬他。

「后来再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个婴儿和蛇了,我就逐渐忘了这事。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到后院撒尿,听到后窗下面好像有什么动静。悄咪咪走过去,隐约看到一个人型,是个女人,头发又长又乱,奶都露在外边。给我吓一大跳,以为碰到女鬼了,就跑到前院抄起棍子。回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第二天白天院子里不知从哪冒出来好几条黑岩蛇,差点把我媳妇给咬了。现在一想,那个也是你吧?」

抬头盯着那张漂亮的脸,等待她的回答。红哼地冷笑一声,倒也不啰嗦。

「就是我,当时还是对你们太仁慈了,应该全咬死才对」

「家里的米和肉没了不少,是你拿的吧?我记得当时村子里流传什么小偷晚上不定期地偷粮食,晚上派人巡逻也没抓住」

「...」

「是你对吧,那个婴儿也是你吧?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

「少跟我套近乎,你算什么东西?不过跟他们是一类恶心的狗屎罢了」

「他们?你是说你父母?」

「哈哈哈哈哈...你说父母?我有父母吗?我哪有父母?我没有父母!我的家人是这些蛇,不是你们这群畜生!长得跟你们很像是我的耻辱」

红发出癫狂的笑声和恶狠狠地骂声。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视野前方几十米远的院子墙上突然伸出一双白嫩的小手。

「嗯——嗯——嘿——」

像便秘一样发出闷哼声,墙后面有人在用力。

就连顺子都被玩昏过去了,红和老钉一起看向身后的院子墙。

一个小脑袋偷偷探出来,一双纯净的小眼睛咕溜溜地转,看到红和老钉等人后立刻缩了回去,但是她忽然发出一声「啊!」的叫声。

「谁,给我出来!」

红用女王般的口吻命令道,那边的小姑娘再次探出头来,目光被地上躺着的矿工吸引住。

「爸爸...」

女孩叫道,老钉惊讶,对着女孩大喊道。

「快跑啊!别过来啊!这里危险!」

「爸爸...爸爸!爸爸!」

女孩一直叫着,竭尽全力翻到砖头垒的墙沿上,然后奋力跳下。落地后拼命往这边跑,老钉心里暗道不妙,急忙劝道。

「她是孩子,跟这事没关系!让她回去!」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两人眼睁睁地看着女孩跑到面前,然后越过红,一头扑到地上的某个昏迷过去的矿工身上。

「雪...你怎么不跑啊!!」

老钉心里万分惋惜,刚才是唯一跑掉的机会,红应该不会管。但现在主动送上门来了,想跑也来不及了。红这个女人是彻底的危险分子,她能控制所有黑岩蛇,是蛇灾的始作俑者。

「爸爸!爸爸!你怎么了啊?快起来啊!」

绍腾的女儿雪满脸泪痕,大瓣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她抓着绍腾的袖子拼命地摇,但没有一点回应。

「爸爸你胳膊上怎么流了这么多血?你怎么了啊?爸爸!呜呜呜...」

母亲从小就生病去世了,全家的依靠只有绍腾一个人。

对雪来说,平时的父亲从来都憨声憨气,和蔼可亲的。他是个大块头,做事很粗心。但唯独对女儿的事特别细心。家里没有女人,他每次回家都亲手帮女儿补衣服的破洞,洗衣服刷鞋洗碗。他心疼女儿在外面玩受得伤,心疼到趁女儿不注意偷偷抹眼泪,可这些都被年轻的雪注意到了。

「爸爸你醒醒啊,我是你女儿雪啊!」

拼命地摇,手臂酸痛了,爸爸还是没有睁开紧闭的双眼。

她把手放在父亲的鼻子下面,发现还有呼吸,就更加焦急地边摇边喊。

「吵死了,给我闭嘴!」

红被弄得不耐烦,吼了一嗓子,几条手臂粗的黑岩蛇顺着她的腿往上爬。只顾着父亲的雪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吓得大声尖叫,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啊!啊啊啊!救命啊!」

发疯了一样在地上乱踢乱甩也无济于事,一条黑岩蛇顺着她的领口爬进了她的衣服里。

雪睁大双眼,蛇皮紧贴着肌肤摩擦带来滑溜溜的触感,一条细小的淫蛇悄悄钻进裤子里面,熟练地往少女的蜜穴前进。

她害怕极了,浑身不由得战栗,除了重复「救命」一句话也说不出,身体变得非常僵硬。

红大步走到少女面前,蹲在她的脑袋旁边,用手钳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

雪的瞳孔放大,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小丫头,这下知道害怕了?嗯?」

「姐姐...快救救我爸爸吧...他到底怎么了啊...」

绍腾仿佛听见了什么声音,奇迹般地张开眼皮,但也仅仅是张开一点,身体重得像铅块一样哪都动不了。

「雪...」

声音微不可闻,但还是进入了雪敏感的耳朵里。

「爸爸!爸爸你醒醒啊,我是雪!」

绍腾的嘴唇轻微动了动,但没法发出任何声音,他的眼里慢慢流出了泪水,在满是泥沙的脸上划出两道痕迹。

「唉,小雪,别喊了,你爸是没救了。我们几个今天都得死在这儿,这个女人是蛇蝎心肠,我们今天算是栽在她手里了」

老钉重重叹了口气,心里郁结难平,可又无从缓解。

「红姑娘,我们这几个老头子的命,你要拿去就拿去吧。孩子是无辜的啊」

红的眼神变的凌厉。

「哼,孩子是无辜的,那我呢?我还是小孩的时候,凭什么就把我扔到蛇洞里?我是不是无辜的啊?」

老钉默然。

「是不是回答不上来了?你们怎么对待我,我就怎么对待你们!村里所有人都该死,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孩子们,给我上!」

毒蛇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咬在除了老钉外几个矿工的脖子上,那里是动脉,一口咬下去血流如柱。血淋淋的喷泉把地面、衣服、蛇群染红,宛如一片地狱光景。

「不要!爸爸!」

雪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眼睁睁看着父亲被蛇咬破脖子,庞大却无力的身体抽搐了几下。

「明明...还没有说最后一句话...为什么...就...」

大脑在本能地拒绝眼睛接受到的画面,眼泪不知为何停止了,她感到浑身发冷,视野变暗,然后开始摇晃,天旋地转。

「怎么样?看到了吧,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大餐”,好好享受吧!」

「你父母犯下的罪却让所有人偿还吗?」

老钉早已做好死亡的准备,他停止了思考,嘴巴还在不甘心地挣扎抗议着。

「我怎么知道父母是谁?就算我知道是谁也没用了吧,狼灾死了多少人,他们说不定早就死了。我不知道是谁,也不想知道是谁,反正——」

她吐着舌头,仿佛一条艳丽的毒蛇。

「全杀光就好了,对吧?」

疯了,这个女人彻底疯了。老钉想不出任何劝解她的话,也没办法挣脱这些蛇的禁锢。

除了雪,老钉放眼望去也看不到什么人影,附近院子里没有一点人的气息。

「你...难道已经把村子给...」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但是他们不知怎么行动这么迅速,跑得一干二净,只有这个小妞儿和那条狗在」

听到这个消息,老钉心里长出一口气。村民们都跑了,而不是死了,简直给他带来了莫大的欣慰。

他的妻子和孩子都已经跑掉了吧,那就没关系了。

「多半是那个叫梁世音的装模作样的女人搞的鬼」

「花神大人」

想到那个无所不能的神,那个从狼灾和饥荒中拯救村子,从死神手里硬生生抢下上千条人命的大恩人,老钉心里顿时充满了力量和希望。

「哼,叫什么花神,不过是个骗子」

「那可是花神大人,就算你使什么伎俩都没用,她一定会把你杀了,然后杀光所有的蛇的」

「是吗?她有那么厉害?」

红的眼里写满不屑,她轻而易举夺取了四个男人的生命,迫使整个村子撤离,这种力量让她感到无敌。

「我不知道你怎么能让黑岩蛇都听你的话,我见过的另一个小女孩也能和动物交流,只不过你可能不认识。这没什么不可思议的。你害了这么多人,做了丧尽天良的事,以为还能逃脱花神大人的手心吗?」

「花神花神的,我最恨的就是她了!她那些神功和神物不过是外面带进来的,自己哪有什么神力?骗了你们这么长时间,居然一个二个都还蒙在鼓里,真是一群傻子。你看不到了,我绝对会把那个女人碎尸万段!让你们感受一下我经历过的感觉!」

「我相信她的智慧,她什么都懂,你这些破蛇不过给她带来一点麻烦而已。什么都难不倒她,我相信她绝对会再次拯救村子的!」

「是吗?那你去死吧」

红受够了跟这个老男人废话,一挥手,蟒蛇下口,鲜血喷涌,老钉扑通一声倒下。

蛇毒迅速侵入神经,直达大脑,顺着血流遍全身。

「一生以蛇为敌,终将落入蛇口,也算是因果报应」

老钉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念头。

乌云遍布,天空黑压压地让人胸口发闷透不过气。空气凉飕飕的,红摸了摸脸,摸到了一滴冰凉的水珠。

下雨了,越来越多的雨滴落下,洗刷着红色的地面。

雨滴落在血河和肉块上变成红色,大地一片惨红,红喃喃道。

「这就是红吧,是我的命运」

雪呆呆地望着父亲变得僵硬而肮脏的尸体,那是人还是物?是和石头一样的东西吗?她想不明白。

身材高挑的女人一招手,蛇群立刻离开五具男人的尸体,围在主人身边,像渴望得到奖励的孩子一样吐着舌头。

「你...」

红看着发呆的雪,正想招呼蛇去结束她的生命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件事。

原本倒在地上昏迷过去的,那个叫野鹭的女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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